文化艺术

(“山东乡亲话山东”征文活动之五) 童年散记

来源:未知 阅读: 2018-12-07 14:32 我要评论

刚看到“山东乡亲话山东”征文广告时,很是激动了一阵子。心想,家乡有那么多趣人趣事,写作题材有的是!但不久就冷了下来:来美时自己尚未“而立”,到如今一晃已过“耳顺”。许多老家的人和事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。但人的大脑就是这么奇妙:脑海里闪现最清楚的居然是入存最早的童年信息!
 
一.村名的故事
 
我出生在胶东半岛上的一个古村,叫“宫格庄”,距离烟台市中心要有40公里上下(约25迈左右)。有趣的是,这个“格”不读“ge”,老家人读“Gong Ga Zhuang”。小时候只觉得名字好听,后来大一点识几个字了,又很为自己村名的“深奥”骄傲了一番:这可比那些张家庄,王家村有学问多了!再后来能读金庸武侠了,又天真地相信,肯定是皇宫中的某个格格不喜欢皇阿玛给钦定的驸马,一气之下与自己的相好双双私奔到我们这里建庄立业,遂取名宫格庄。多有趣,多浪漫!再后来听大人说,县志讲的清楚:元朝末年有宫姓家族迁移此处,建庄后称宫格庄。好梦虽被打破一半,失望之余却还剩些希望:我们村有姓周的,姓刘的,姓曲的,可就是没有姓宫的!
 
二.美丽的庄子
 
记忆中的宫格庄是个不大的庄子,从空中看应该是长方形的,一条东西大街贯穿全村。




村西有条南北向的河流叫“小清河”,北上直通大海。那可是我们一群孩子白天玩水捉鱼,晚上打着手电摸螃蟹的地方。河流不是太宽,有座小木桥通向邻村。河水不浅不深,总是清澈见底,游泳时总喜欢睁着眼睛伸手去抓成群的小鱼。河边沙滩很宽,细细的沙总是白里透黄,漫着水,遍地是一个个小眼儿,用手指一抠就是一个鲜活的小蛤蜊(老家人叫它Ga La)。用水一冲沙泥,用嘴一吸,那鲜美的蛤肉滋味至今记得。



小清河向东不远是一个荷花湾。每到夏天,满湖的荷花,想起来真可跟江南的荷花媲美。大大的荷叶是我们夏天采之避雨用的小雨伞。荷花总是大大的,粉粉的,小时候没想着去欣赏荷花的美丽,也不知道她们是“出淤泥而不染”,只知道花谢后会生出大大的莲子,那可是我们的美食,常常拨开莲子皮,生吃去了芯的莲子,微甜中带着丝丝苦味,也是生莲子一绝。秋后采藕更是每年的一件大事,记得总是打着赤脚,穿着短裤采藕,每每抱着一大抱上岸时,总是满腿被莲杆上的密密麻麻的小刺儿刺得血迹淋淋,还经常趴着几条贪婪的蚂蝗。但从不觉得痛,用水冲掉血迹,拽掉蚂蝗就又跳下去了。。。。。湖周围长满了蓑衣草的青蒲,是许多野鸭子的藏身之处。夏秋我们一群孩子经常钻进草丛寻找鸭蛋,每当寻到一个,大伙便兴高采烈地生火烧蛋,一人一口平分那天赐的野味。

靠村南是个不大的圆形小湖,四季有水,可从来没见过鱼。每当冬天便结成厚厚的冰,是我们小孩子们赖以“生存”的地方----我们几乎每天都在冰上玩。记得最清楚的是玩一种“打陀螺”的游戏(老家人叫打Duo Luo)。用木头刻成一个象漏斗似的上圆下尖的锥形陀螺,尖端钉上个象自行车轮子中的那种小钢珠,玩时用鞭子的细绳缠住陀螺圆形的上半部,然后用力向远处一甩,使其在地上不停地转,再用鞭子抽打使陀螺永不停下。虽然在任何地面都可以玩,但在冰上打陀螺可真是一绝,整天整天地玩都不觉得累。。。。。。

离冰湖不远是我们家的菜园,有几亩地大。中心一口大井,井边有棵合抱粗的大枣树,每到秋天,总是果实累累,送给所有邻居尝鲜。一棵杏树,一个桃树,都是铺天盖地,几树鲜果供全家及亲朋多月享用。

村中心有座很古老的庙,已记不清供奉的是哪方神仙,只记得高大阴暗,怪吓人的,很少进去玩。

村北离我家不远有座古井,是半个村子吃水之源。可是有一年人们突然不用它了。听说是附近一位男子跳井自杀,爱人想不开,紧跟着跳下。当人们看到两首尸体摆在井边,就再也不肯吃那口井的水了。

村东有一大排高房大院,红墙绿瓦,是户富人住的,我们只称他们为“大门里”,有点神秘兮兮的。

我们村一马平川,但周围十几里外都有山。小时候从村里远远往外看去,就像被一圈墙远远围住,总是偷偷想,那可能就该是天边了吧。

就是这样一座千年古村,寄存着我童年所有美好记忆的家园,我2000年回去时,已不复存在了。说是乡里要建水库,整个村子拆迁重建。二哥陪着我到庄子旧址走了许久,只是片片田地,行行果树,可再也见不着我那梦中的荷花湾,冻冰湖,大枣树。。。,只有村西的小清河还是那么清丽,那么缓缓地流向大海,可我却深深地感受到了她那份新添的孤独。。。。

三.童年的游戏

在美国每当见到孩子们死玩电子游戏,我总是有些不屑:这也叫游戏?!你们若能玩上我们小时候玩的那些,那才叫来劲呢!

六十年代的中国当然没有电视电脑电子游戏,但我们那些娃娃们的生活绝不单调,各种土游戏玩得浑天盖地。记得两种游戏特上瘾。一是前面提过的大陀螺。再就是“打Pai子”(至今不知道是哪个Pai字)。是一种用纸叠成大小不一,厚薄不同,一面光平,一面带折的纸叠物。玩时,对手的Pai子先放在地上,然后用自己的Pai子甩到对手的Pai子上,若能使其反转,对手的Pai子就归你所有。这个游戏方便简单,随时随地,家里屋外,炕上地下,大人小孩都可玩。记得我小时候对此游戏很有点“天份”,不管对手用的什么Pai子,我总有办法使它反转,有的必须甩击一角,有的必须全面上下甩击。把对手的Pai子赢光后,对手再用好吃的换回一部分继续玩。




四.文革一二事

文革开始时我刚上一年级。记得我们村的小学在村南。虽有三排瓦房,但由于孩子多老师少,不得不合班。在我们那个教室里,左手两排是一年级学生,右边两排则是六年级大哥哥姐姐们。有趣的是,同一位老师既教一年级又教六年级。由于我是一年级的学习委员,老师给一年级上完语文课后,让我领着孩子们继续读字,他再去教六年级的算术。现在想来,那么吵闹,两年级大小差别那么悬殊的学生,竟然能在不大的教室里共处一室,各上各的课,简直不可思议。

记得有一天,一下子全变了。我们两个班分开了,一年级有了自己的老师,是位细眉大眼,30开外的漂亮女老师。六年级也有了自己的老师,是为长相庄重,年约50的男先生。并且,学校里一下子多了十几位以前从未见过的老师和员工。偷偷问六年级的大哥才得知,原来文革开始了,我们村在外地教书任职的多位校长教导主任们(几位已被打了右派)通通被遣返原地,回我们村教书了。这下可好,我们村中小学几乎每个年级都有位校长级的老师,语文,算术,画画,历史,样样有好老师。直到后来我到外地读高中时才知道,我们村中小学的师资全乡第一。七七年文革后恢复高考,全公社50个村共有4人考上大学大专,居然全是我们村的。老人们直喊毛主席万岁,是他老人家将那么多校长教导主任送回宫格庄。。。。

传单是文革时期一大发明,红卫兵到处发传单。我们一群一二年级的孩子们对传单上的内容不感兴趣,却争抢传单,除了叠Pai子用之外,就是将传单折叠钉成笔记本写字用。记得我们一群8-9岁的一二年级学生学着大哥哥大姐姐的样子,打着一个自制的无字三角小红旗,浩浩荡荡地走上十几里路到乡里要传单,回来再分给其他没去的同学----当然,得用好吃的换取(那时我们的小吃是切成片的熟地瓜干)。说起用传单折叠钉成笔记本用,记得有一次,传单用完了,我居然把家中珍藏多年的一本发黄的线装古书给拆了,钉成笔记本,结果闯了大祸:父亲说我拆的是家传的一本资治通鉴----直到后来上了高中,我才知道那是本多么珍贵的书。

 (图片来自网络)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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